“斐儿,右佥都御史弹劾你京内行凶, 你可有要辩解的?”
“没有辩解, 事情实是儿臣所为。”徒述斐老老实实的说, 一点都没有抵赖的意思。
右佥都御史这下眼中闪过精光,立刻就接口:“请陛下严惩!皇六子不罚罪, 不足以平息京中不安!”
“我做的是好事,为什么要挨罚?”徒述斐一听右佥都御史的话,立刻就委屈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水汽,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全是委屈,很是不解的看向右佥都御史。
太子没说话,只是转开了头。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笑了,会坏了徒述斐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在场所有朝臣的心理活动,在这一刻微妙的不约而同了!
按理来说,徒述斐应该要么抵赖到底,要么认罪认罚,无论哪一种,都于名声有碍。可是人家承认了,却觉得委屈!而且还是小孩子那种不明白自己闯了祸,被长辈训斥时候的委屈!
几个离徒述斐近的朝臣被徒述斐还带着水光的眼睛闪到,心里升起了一种欺负小孩子的愧疚感来。与之相对的,就是对欺负小孩子的罪魁祸首右佥都御史的厌恶,也都印在了他们的心里。
“那小六你就说说吧!”圣人的称呼立刻就变了。注意到这一点的朝臣心里就都有了谱了。
徒述斐一听这话,委屈的心情因为自己父亲的和颜悦色还有语气里的支持消失不见了,立刻就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睫毛上还带着点细小的泪水珠子,更让人心疼了。
“那些红毛夷人欺负京城的民女,鸿胪寺官员竟然视而不见!儿臣仗义出手,是为了百姓!孟子也说,民贵君轻,更何况官员乎?轻于君,自然轻于民。可鸿胪寺少卿却对身份贵重于自己的民女所受戕害视而不见,不光是尸位素餐,还是以下犯上!”
牙疼!头疼!心疼!佥都御史跪在地上,只觉得听徒述斐这一番话之后,所有的病痛就都来了。
和他同样感受的,还有五台阁内的其他文官大臣们。能混到参加大朝会、出入五台阁的臣子,可以说都是朝中重臣了。可以说,在这里的文官全是熟读四书五经,经历过科举厮杀之后出仕的!而到了如今的位置,都是人精,又怎么会不清楚那些曾经奉为经典的话,不过是愚民用的手段呢?
真要是民贵君轻,为什么民不可告官?为什么见官要下跪或者回避?现在你拿这些根本就只是为了好看而说的理论来作为行事依据,真的不是在玩我们吗?
徒述斐还真就不是在玩他们,而是在认认真真的为自己辩解。
右佥都御史心里虽然像是被羊驼狂奔过一般,可还是迅速整理好了心情,找了另一个观点来让徒述斐受到罪罚:“六殿下此言差矣!鸿胪寺少卿乃是国之机构,其中官员代表了我朝威仪,怎能让人轻辱?此实为大不敬也!”
“我没轻辱他!”徒述斐生气了,握着小拳头挥了挥,“他伤好了之后,愿意继续当鸿胪寺少卿就继续当呗!”
我和你讲道理,你却胡搅蛮缠?右佥都御史傻眼了。看了一眼周围臣公有的丧气,有的忍俊不禁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笑话了!他只是想要立个功劳当作投名状,为什么这么难?难道是他无能吗?说的每句话都不顺畅!
其实不是他无能,而是徒述斐真的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而已。官场上有自己的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互相攻讦的时候,两派敌对的官员也都默契的守着这份潜规则。
可徒述斐不同啊!他才八岁,手中无人,自然没有途径了解这些不再纸面上的规矩。不知道,自然也就不会按照他们的套路来了!自然就让文官集团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的。
看见从对官员不敬这方面没可能攻击到徒述斐了,鸿胪寺卿,也就是鸿胪寺少卿的顶头上司,鸿胪寺的一把手出列了:“六皇子殿下一心为民,当无大错。只是如今却并非只是我朝门内之事了!事涉两国邦交。六皇子殿下施宫刑于鸿胪寺少卿也就罢了,还连同佛郎机使节也一起……”说着,就长叹了一口气,眉间全是忧愁,“于我朝海域安定不利啊!”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徒述斐钉在有罪的柱子上了,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要是佛郎机出兵骚扰庆朝海域,但凡有渔民或者沿海居民受难,就都是徒述斐的过错!
徒述斐眼睛里闪过了冷光,随后就低头不说话了。
圣人的眉间也紧了一些,只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此,就不是旁人能猜得透的了!
徒述斐低着头不说话,还揣起了手。就算是不抬头,也能看出来这就是一个在生闷气的小孩子的形象。
朝臣们看出来了,太子也看出来了,圣人自然也不会看不出来。这样一来,圣人稍微放心,开了口:“鸿胪寺卿说的可对?你对佛郎机使臣不敬恐会酿成大祸,罚你你认不认?”
圣人的前半句话还让一些盼着徒述斐不好的人心里有了点大功告成的希翼。可等圣人的最后一句话出来,就差点骂娘了:这可不是打碎了自家花瓶这样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