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里苦涩,自己才入朝多长时间,圣人就对自己有了猜忌和隔阂了?果然皇家无亲情,再身后的感情也敌不过权利分润。
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京中燥热,还是太子的事情刺激到了圣人,虽然五月已经过了大半,可圣人还是带着一干人去含凉苑避暑去了。
只是这一次,却留下了太子留守京城,又留下了甄贵妃统合后宫事务。还留下了包括徒述斐在内的几名皇子在京中,只领着几个不大不小的皇子去避暑了。
翊坤宫里,徒述斐安慰着有些憔悴的甄贵妃:“如今京城里虽然燥热,可有硝石制冰的法子在,也不是不能过。之前也有比今夏燥热的时令,不也过去了吗?很不必斐要够着往含凉苑去的!”
甄贵妃摇头:“你娘可不是为了什么含凉苑,也不是为了陪王伴驾的体面。只是如今几个成年皇子都在,我一个后宫嫔妃……圣人这是要做什么?”
徒述斐这才想起来,甄贵妃和皇子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尴尬的关系在:“那母妃便索性封了后宫诸门,闭守便是。只是这样一来,便是儿臣也不能时常出入翊坤宫来陪伴母妃了。”
“你也大了,到底这次还有些低位的妃嫔没有跟着去含凉苑,我倒觉得你的主意很好,就算不能常来也没什么。不过一个多月,不碍的。”
母子俩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商定了封闭后宫诸门的事宜,有约定了有紧急之事要如何联系,徒述斐这才告辞离开。
回了撷芳殿,冯唐和贾赦两个人张着嘴躺在象牙蔑的凉席上,身边为了一圈的冰盆还不满足,还让奉砚和捧墨送上来几个冰碗和湃过的果子,只穿着里衣不愿动弹。
“你们这像什么样子?”看这两人没正形的,徒述斐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训斥了一声,但声音里实在没什么发怒的迹象。
贾赦摇头,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只抬手指了指外面,就哼唧着趴在凉席上不动了。
“哪有这般夸张?”徒述斐也是服了这两个人了。他刚才在大太阳底下从翊坤宫走回来,不也没如何?怎么这两人动也不动的,就能热成这个样子?
“殿下,您心境超然,已经入了佛陀的境界了,自然觉得天下无处不清凉!可您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您一样都成佛成圣了不是?”冯唐看贾赦实在是不愿意说话,就替他说了。
“你们也知道这是心静自然凉的原因,那你们是因为什么心不静了啊?”徒述斐背着手踢开了一个冰盆子,站在了两人躺着的凉席前面,“都给我起来把衣服穿好!袒胸露背的,成什么样子?”
贾赦一听要让他穿衣服,立刻就不乐意的一个骨碌起来了:“殿下!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不是穿着一身袒胸露背的衣服,也好意思说我们?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也说了是晚上,你看我什么时候白天这么穿过?”徒述斐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贾赦说的他穿的袒胸露背的衣服,是他让捧墨给做出来的跨栏背心和大裤衩,为的就是晚间睡觉的时候更凉爽一些。
冯唐和贾赦虽然不乐意,可还是只能起来规规矩矩的穿好衣服,让人把冰盆和冰碗果子都撤了下去。
“父皇离京,弘文馆照常开课,你们俩也稍微拿出些样子来,别被人看扁了才好。”徒述斐也不多说,只点了冯唐和贾赦二人一下。
贾赦的心思活络,如今不能继续放空发呆了,便起了出宫去的心思。
徒述斐一听就横了他一眼:“这会儿不觉得外面热了?出宫去可没有冰盆把你围成一圈!”
“咱们去缮国公府如何?好久也没见石大哥了。”冯唐也在屋子里呆的烦闷,听徒述斐话音有松动的意思,立刻就提出来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徒述斐有点不自然的挑了挑眉毛,义正言辞的对贾赦和冯唐说:“如今石大哥正在守孝,我们又岂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石大哥?”
“这不是出了重孝了嘛!”贾赦很不在意的挥手,“过去石大哥在的时候,我每天早上练武,那是恨不得石大哥不在。如今他离开了如此这些时候,我也是挺想他的!”
虽然徒述斐也非常想去缮国公府看一看石光珠, 可他最后还是压住了贾赦,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再等几个月,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宫中九门封闭,平日里出了上下朝之外, 进出检索都极其严格, 盖因太子也弄不清楚如今圣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圣人带着几个还没入学的小皇子在含凉苑住到了七月末才回宫, 回来后就询问朝中臣子太子监管京城的时候可有纰漏。
众臣公自然是对太子夸奖有加的, 圣人倒也因此高兴了一些。
徒述斐在圣人还朝之后很是松了一口气。这种心态让他自己都觉得矛盾:一方面觉得伴君如伴虎,心中对圣人这个父亲有些抗拒;可另一方面, 又觉得还是圣人在才好, 虽然还是会有魑魅魍魉作怪,可到底这些人的手段会有所顾忌才是。
就连徒述斐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