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顺出了御前殿的殿门, 圣人才从御座上起身,走到了太子身边。
父子俩面对面站着,圣人猛然发现,太子竟然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不过圣人很快将这种微小的情绪压下,转而说起闽广两地后续的安排:“小六在某些方面有些执拗, 这次闽广两地, 乃至滇南, 可能都要来一场大换血。届时空出的位置,你和老二各凭本事,只是别弄得太难看。”
“儿子倒是可以保证我的人干干净净,就怕二弟身后那些人弄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儿子若是反击, 难免会伤了兄弟感情, 也会扰得父皇烦心。”徒述辰脸上的笑容浅了下去,不咸不淡的回答。
对于徒述覃, 徒述辰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忍让了。他自来把徒述覃和徒述覃身后的人分开看,他知道那些人其实是推着徒述覃扯旗,心里头的种种算计其实都是他们自身的利益。
这个道理他甚至对徒述覃明言过,可只要徒述覃死咬着不松口,他哪怕是想拉徒述覃一把,只怕最后也是无用功!
他对徒述覃是又怜又气!
怜徒述覃的至亲血脉也只把他当作争权夺利的工具,气徒述覃自甘堕落做一个傀儡。
弄得徒述辰现在一想到徒述覃,就忍不住心火旺盛的咬牙切齿。
圣人挑了一下眉,算是默认了,转而说起另一件自己挂心的事情:“说完了公事,来说说私事。也算不上私事,闽州城外,对着小六去的那几箭,说说吧!”
徒述辰双眼一眯,“据儿子所知,不是霍家。”
“当然不是霍家!”圣人一甩手,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不是霍家。
“也不是二弟。”徒述辰肯定的说道。
圣人没说话,凝视着徒述辰的脸,想看看他说这话是不是违心的。
只是徒述辰目光坚定的任由圣人打量,半点心虚也没有。
这几年,圣人年岁越大,心思越发让人摸不着头绪。他和几个年纪大些的兄弟,别管是主动加入的小四小五小六还是被动被推着入了局的二弟,互相使绊子斗谋略的阴谋阳谋从来就没断过,可以说是互为磨刀石,花招百出。
可唯有这件事,徒述辰不愿意让一直看戏的圣人落在徒述覃身上。
徒述覃……二弟对玉明和小六的心结,徒述辰一清二楚。
当年石光珠因为年幼,晚了两年才入宫进学弘文馆,恰好当时徒述覃也入馆进学。
两人年纪相当,当初徒述辰和徒述覃的年纪也还幼小,并不在乎朝廷中的权力争夺。所以那个时候,他们两兄弟关系很好,甚至如今让人看着就心生厌憎的牛继宗牛继祖,当初也是和石光珠张玉庭一般,和徒述辰徒述覃关系很好。
又因为那段时间进学的皇室子弟很少,几乎都是远枝血脉,徒述昊因为那场变故出宫去了道观治疗心病,那段时间的弘文馆里,几乎就是他们几个的天下。
甚至因为石光珠和徒述覃年岁更近些,两人的关系也更亲近。
后来徒述宏徒述亮先后入馆,两人的年纪也大了,关系才疏远了起来。只是因为徒述斐的关系,这两兄弟也是唯太子马首是瞻的。
徒述斐入学之后,就更明晃晃的表现得眼里只有太子而没有徒述覃了。
后来自己大婚当日徒述覃喝多了耍酒疯,徒述辰轻而易举的就猜到了徒述覃的心思:他和石光珠在弘文馆的同窗之情是假的吗?他也是徒述斐的哥哥,为什么小六厚此薄彼,眼中只有太子没有自己?
说白了,徒述覃是心中委屈,醋了!
也是因为这一点,徒述辰才终于确定,这些年很多事情虽然都影影绰绰的带着徒述覃的影子,却一定不是他做的!
南地战事一触即发,徒述覃对玉明和小六有这般情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捅刀子!这等于同时杀了他们两人的性命,他绝对做不出来。
说到底,徒述辰隐在宽袍大袖下的手指互相摩挲了一下,徒述覃就是个缺爱而牛心左性的笨蛋!
而徒述覃走到今天这一步,想打开他的心结,绝对不是一次半次的推心置腹促膝长谈能消弭的。
要么必须要强有力的事实,来打破这个自己蒙住眼,以至于半点人话都听不懂的人的心墙;要么就是经年水磨的工夫,在没有外物干扰的情况下,滴水穿石软磨硬泡才行!
问题是,此时此刻,这两个条件都达不到。
前者需要机缘巧合,可以与不可得。后者——就现在朝廷一脑门子官司,一群人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的情况,徒述辰没时间也没精力。
圣人想让他们互为磨砺的心思昭然若揭,可这里面肯定不包括直接派遣死士下死手兄弟相残。
所以,徒述辰必须替徒述覃辩驳。不然,徒述覃恐怕就要成弃子,被圣人只要没用死、就往死里用了!
圣人见徒述辰目光坚定,不置可否的踱着步子:“那你说,是谁干的?”
“儿子不知。”徒述辰知道,而且已经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要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