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来说,孔家过得比皇室还要舒服。
“因为傲,所以觉得自己就应该享受到天下所有自己看得上眼的东西。别管什么,只要自己看上了,就该被人求着跪着送到眼前来,不然就是对自己不恭敬。”
徒述斐慢悠悠的把堆成一个小尖尖的壳扫进一边的小纸篓里,又捏起一枚桃仁儿开始剥壳。
张扁担把点心都吃光了,还喝了一壶茶水。他对着那片干果蠢蠢欲动,偏偏看着徒述斐慢条斯理的样子,只能作罢。
徒述斐发现了,自己这几年从来只和天地斗法,带领百姓一面基建一面致富,闽广和南海都是自己的一言堂,根本没怎么和人斗过心思,太顺风顺水了。
昨天被孔昭熠那老狐狸一激,加上见天曲阜城的诡谲气氛,现在心性都不稳当了。
他现在看着是在剥桃仁儿,其实是借着这个动作滤清思路、安定心神。
现在他明面上的棋子布局,都已经让孔家知晓了。而孔家果然不负众望,如同自己所想,朝着疯魔的方向一去不返。
可就跟当初自己不打算用杀害皇子、谋逆的罪名审判霍家一样,如今也不能用这样的罪名制裁孔家。
孔家的盘外招无非就是彻底解决自己这么个人——自己没了,他们目前遭遇的问题也就全都没了。
想到这,徒述斐叹了一口气:这方法还真是简单粗暴,但也最直接有效。但是孔家就没想过,自己身边可带着一捎新军呢!
经过昨晚上自己那番几乎能置孔家于死地的谈话,孔家虽然还是会联络京城和地方,可目的却变了——变成了如何在自己这个郡王死在曲阜后,安然脱罪。
也就是说,他们若想继续保持圣人后裔的超然地位,必须要在七天内弄死自己。毕竟孔家人不傻,知道自己说了七天这个时限,那到了第七天,自己一定会对孔家动手。
如今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他们想要自己的命,在剩下的几天时间里,要么下毒、要么刺杀。
虽然是下下策,可孔家是真的被自己逼得,不得已才选了这么个硬莽的策略。而且他们知道,若是不能成功,那他们孔家也就完了。
这是个好消息,徒述斐脸上的笑容稍微真诚了一些。
“那天我进城,那老傜丁一直看我来着。你让人看着些,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去接触一下,别让人发现了,问问他有什么想法没有?”
等到又堆了一个小尖堆的硬壳,徒述斐才开口,跟张扁担说道。
张扁担默默记住,点头表示自己回去就安排。
“还有件事,秋猎的事情怎么样了?”徒述斐把自己剥出来的桃仁儿都收在食盒下层的一个小格子里,打算回去了之后让人把桃仁儿压碎了放在粥里喝。
“明天应该就启程了。”张扁担这几天过得有点糊涂,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才想起来。
“正好,去秋猎了,消息传递就难免滞后。咱们现在虽然离京城不远了,可还是有这么个时间差为好。”徒述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把小钳子在手掌上磕了磕,收了起来。
京里人都去秋猎了,自己收拾孔家,就不怕有人扯后腿了。
张扁担又跟徒述斐说了些话,两人说了些琐碎的事情,张扁担就告辞了。
而徒述斐,则是继续在衙门里剥各种干果的果壳。
到了晚间回营,徒述斐手里拎着食盒跟石光珠献宝:“明早喝粥的时候,正好碾碎了放粥里。”
石光珠接过食盒,让人带下去。自己挥退了众人,和徒述斐进了帐子里。
“心静了?”他早看出徒述斐有些焦躁,可他没安抚徒述斐,就是想让徒述斐自己调节好心境,这样才能有所成长。
徒述斐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只能说,我努力调节了一下,把没用的杂念给暂时压下去了。具体如何,还是要看接下来的事情到底顺不顺利。”
“这也是进步。”石光珠笑着摸了摸徒述斐的后脑勺。
到了晚间,徒述斐睡梦之中,听见了一阵喧哗。只是还不等他清醒过来,就听见耳边的石光珠低声哄他:“睡吧,没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徒述斐才知道,昨晚上有人闯营行刺,已经被拿下了。
湛金和灵宝两人也顾不上那群孩子了,一大早就守在营帐门口,伺候徒述斐洗漱。
两人的目光看得徒述斐直起鸡皮疙瘩:“你们俩这是做什么?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嘛!”
湛金一边给徒述斐梳头戴冠,一边回答:“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王爷您倒是没事儿人一样,知道咱俩昨晚上多担心吗?”
徒述斐不好说自己睡的深沉,还是今早才知道关于刺客的事情,只得安抚着跟炸毛鹌鹑一样的湛金和灵宝两人。
好说歹说的,让这俩人打消了要日夜不离跟着自己的念头,把人撵回去继续看孩子,徒述斐才松了一口气。
他瞪了一眼在边上看热闹的石光珠,接过后者递过来的一碗粥。